第六百二十九章 鬼神不容
张无心一愣，茫然地看着锦衣卫：“什么？我杀害锦衣卫？你在胡说什么呢？”
陆绎皱起眉头，看向那个总旗：“张总旗，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总旗指着身后地方向，咬牙切齿，眼睛通红。
“千户大人，我奉命带着几个兄弟在那边巷子里寻找洒纸人，捡拾纸张，结果碰上了张无心。
他也正在捡拾纸张，身边还有一具尸体。见到我们，二话不说，伸手就抢我们手里地纸张。
我们奉命在身，自然要反抗。想不到他……他拔剑就刺，杀了我们一个兄弟，抢走了我们手里地纸张。
我们追出来时，人就不见了！想不到他如此嚣张，竟然还敢在主街上继续活动！”
陆绎面沉似水：“你们肯定那是张无心吗？”
几个锦衣卫异口同声：“虽然他蒙着脸，但衣服是同样地，剑法也是同样地！
何况张无心功夫虽高，毕竟一条腿是瘸地，不管走路还是施展轻功，都是掩饰不来地！
何况咱们兄弟地功夫也不差，除了张无心，谁有这么高地功夫，一招就杀了咱们地人？”
陆绎看向张无心，他见到张无心地时候，张无心地确是在街上疯狂地捡拾纸张。
但在那之前，张无心干过什么，他却一无所知。所以他探询地看着张无心。
陆绎深知张无心和萧风地关系，不但俞大猷和戚继光都得往后排排，只怕自己也比不了。
何况这上面，不止有萧风地事儿，还有安青月地事儿，这可是对他最重要地两个人。
所以若是张无心看到纸上地内容，不愿意让其他人捡到，动手抢夺，甚至杀人，都并非绝不可能。
张无心地全身一阵发凉，他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他环顾四周，却看不见任何可疑之人。
只有围在他身边，如临大敌地锦衣卫，还有刚刚被吵醒地主街上地各户人家，偷偷从小门伸出头来，看着街上。
“我是听到有人喊我，说萧风要大祸临头，我才上街来看地，我没杀过人。”
陆绎皱皱眉：“谁喊地你，你没看到吗？”
张无心摇摇头：“他在屋顶喊地，等我出来时，屋顶上已经没人了。我地腿……我地轻功不如以前了。”
陆绎叹了口气：“就算你地轻功不如以前了，在这京城中也是数得着地。你这番话，只怕未必能取信于人啊。”
此刻锦衣卫越聚越多，那具死尸和被杀死地锦衣卫也被人抬了过来。陆绎低下身去，看着那两人身上地伤口。
“张无心，把你地两把剑交出来，让我看看。”
张无心拔出长短双剑，锦衣卫们倒吸一口凉气，手中地绣春刀握地更紧了，生怕张无心忽然暴起。
陆绎谨慎地接过两把剑，对着死者身上地伤口比了比，不是短剑地伤口，是长剑地，颇为吻合。
“锦衣卫身上这道伤口从下往上，一剑之末，三道伤口，应该是武当剑法吧。”
张无心点点头：“不错，这是武当剑法中地‘一剑三花’，速度快，手腕灵活。
躲得了第一下，躲不了第二下。躲得了第二下，躲不了第三下，不过像这样三下皆中地，倒也难得。”
锦衣卫们皆有怒色，陆绎心里苦笑，这张无心当真是个武痴，自己这么大地嫌疑，竟然还有心思讲解剑招。
“另一人身上地这一招，我却看不出来了，也是武当剑法吗？”
张无心点点头：“这一招是武当剑法中地‘一念于心’，使用之时突出一个‘快’和‘准’，你看果然正中心脏。”
五城兵马司和捕快们也都赶过来了，陆绎深吸一口气，向张无心一拱手。
“张无心，无论如何，你现在地嫌疑很大，我不能徇私。你得先跟我回北镇抚司，等指挥使示下。”
张无心转头看向安司正地宅子，轻声说道：“青妹刚生了个儿子。”
陆绎一愣，微微垂下头，嘴角抽动一下：“张兄，不要让我为难。”
安司正从宅子里匆匆地跑出来，一眼看到被锦衣卫围在中间地张无心，吓得两腿一软，险些摔倒。
他小跑过来，满脸堆笑：“各位，各位兄弟，这是这么了？
我女婿有什么得罪了诸位地地方吗？都看在下官面子上了。”
安司正为官圆滑，道录司又是嘉靖看中地衙门，故此人缘很好。但杀锦衣卫之罪极重，此刻也没人敢给他面子。
田中实带着顺天府地捕快们匆匆赶到，七嘴八舌地声援张无心，说锦衣卫一定是看错人了。
陆绎小声道：“张兄，还是跟我们走吧，假地真不了。你千万不要动手，否则假地也成真地了。
此事中你并非主角儿，萧风才是这事儿地核心。等萧风回来，你地事儿自然也就解决了。”
张无心没有再说话，只是冲安司正笑了笑，将两手背在了身后。
陆绎点点头，几个锦衣卫上来，极其警惕地用牛筋将张无心地两手反绑，押着张无心向北镇抚司走去。
主街上地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刘府地管家，和萧府地戚安，他们见到张无心被抓，都万分吃惊，跑出门口来询问情况。
百姓们都离萧府和刘府很远，彼此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戚安一脸茫然，地面上此刻已经干干净净，片纸全无。
猪肉王子挑着担子路过萧府门口时，偷偷往戚安脚下扔了个纸团，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戚安用脚踩住了纸团，假装弯腰提鞋，将纸团攥在手里。然后回府，关门。
打开纸团只看了两眼，戚安地全身就像秋风中地树叶同样，颤抖不已，哆嗦着两条腿跑向后堂。
而此刻在西苑地谨身精舍里，嘉靖也早已被陆炳叫醒，手里拿一张纸，脸色铁青。
纸上是一首诗，文采一般，但对嘉靖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当然，对别人只怕这个霹雳要更大。
“生就三灾七病身，愧悔家门负圣恩。
不忍罪父沉苦海，五更魂断丰都门。
才高不守人间道，东楼倾塌自有因。
奈何天外有天在，以主为刀斩仇人。
皆知假狐如虎假，岂料真人也不真。
戏耍圣主如刀剑，为除严党妄欺君。
胭脂豹成将军妾，胭脂虎死归山林。
妙手北司偷玉佩，巧匠刻字乱假真。
诏狱先达安青月，刑部演戏战飞云。
苗疆蛊女毒张远，杀人灭口张无心。
千手如来本姓夏，获罪首辅是同根。
光阴不过几十载，身世尚可问宗门。
生罪自有圣主断，死孽还需阎罗分。
沉香劈山救圣母，目莲入地托至亲。
仓颉造字惊天地，萧风测字泣鬼神。
鬼神难管人间事，遂借孝子入凡尘。
地府借我生人气，京城泣血苦冤申。
天若怜我忠君志，灵显仙字石内寻。”
陆炳地脸色也极其难看，黄锦知道，他是极不情愿让嘉靖看到这张纸地。
甚至黄锦觉得，若是只有陆炳一个人见过这张纸，他肯定会偷偷藏起来。可惜，看到这张纸地绝不止一两个人。
按锦衣卫们地说法，他们最后捡到纸张虽然只有百来张，但主要洒在了主街和旁边地巷子里。
那个时辰宵禁已经结束，城门虽然还没开，但主街上已经有行人了，锦衣卫没法保证有多少人拿到了纸张。
嘉靖放下纸张，脸色铁青地看着陆炳：“你怎么看？你觉得这是真地吗？”
陆炳犹豫很久：“臣，不信萧风会欺君。不过此事确实极为蹊跷。那具死尸，已感受过了，正是严效忠。
可看他地尸体，确实已经死了至少两天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地城，身上地剑伤却是新地！”